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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0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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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10 章

第10章

待到一道道菜上桌,車氏熱情招待她坐下。

“我不將你們當客人,你們也莫要拘謹。”車氏道。

見兩人皆是大方應了,便滿意的笑了笑。

車氏有兩個女兒,一個五歲,一個兩歲,皆是稚齡,此時一左一右坐在車氏身旁。

聞姝隨意坐在母子三人下方。

下一刻於重便在她身旁落座。

這時忽然走進來一女子。

女子濃妝艷抹,走動時腰肢刻意擺動,有意無意的露出些風塵氣。

“呦,開飯了姐姐怎的也不等我?”

車氏方才臉上的笑頓時冷了下來:“日日見不到你影子,誰知道你回不回來。”

又對聞姝與於重二人道:“你們無需理她,吃飯就是。”

女子卻是不客氣,走到桌前看了看,‘嘖嘖’兩聲嫌棄道:“又是這樣豬都不吃的糟糠,自從到你家來,我都瘦了許多,也不知錢郎何時能回來,待錢郎回來,我定要跟他說說姐姐是如何苛待我……哎呦,這是哪來的俊俏小郎君?”

說話間,蛇信子一樣的手便朝於重的臉伸過去。

一只筷子橫空豎起,直接將女子的手擋在一尺之外。

於重緊皺著眉:“自重。”

女子訕訕的收回手,嘟囔了聲‘不解風情’。

聞姝訝異的打量於重的神情,難得見他生氣如此明顯。

車氏氣的摔筷子:“你給老娘滾進屋裏去,見個男人都要賣弄風騷,你當我家還是你以往賣身的窯子不成?”

下一刻女子的手卻是轉了個方向,直接將桌上唯一的葷食給端走了,臨走前笑盈盈道:“姐姐生不出兒子來的不需要吃肉,我卻是不行,我還得給他們老錢家生兒子呢,可得好好養著身子。”

女子堂而皇之地端著那碟菜轉身。

車氏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,氣的渾身發抖,然而過了片刻又洩了氣般垂下肩膀。

朝他們擠出一個極為難看勉強的笑容:“你們先吃,我、我再去燒個菜。”

說完,逃一般急切的跑了。

兩個小孩你看看我,我看看你,然後小的‘哇’的一聲哭了起來,大的也是低著腦袋一個勁兒的抹眼淚。

聞姝咬了咬唇,起身道:“你們兩個別哭,娘親只是去廚房了,我,我去看看你們娘親。”

於重道:“孩子交給我,你去吧。”

心中那一絲慌亂好似被安撫了般。

她看了看他,點了點頭道:“……好,麻煩你了。”

廚房裏,車氏雙眼通紅的坐在竈前。

聞姝走過去,在她身前蹲下,小心翼翼的開口:“車姐姐……”

卻是不知如何安慰,只能無措的掏出帕子給她擦擦眼淚。

車氏卻是深吸一口氣,將她拿著帕子的手推開,胡亂擡起袖子抹了把臉,爽聲道:“我無事,再炒個菜,咱吃飯去。”

“好。”

車氏要炒菜,聞姝便蹲在竈臺前給她燒火。

車氏切菜切得‘咚咚’作響,邊切邊咬牙切齒的罵道:“我家那個沒娘心的,以前瞧著要多老實有多老實,如今有錢了花花腸子便也起來了,給老娘從窯子裏買回個女人來添堵……”

等二人回去,兩個孩子已經不哭了。

小的坐在於重懷裏,他有些笨拙的給孩子餵飯,然而飯撒的到處都是。

而他薄唇緊抿,像是在努力忍耐著。

車氏進門見到這情景,實在心疼糧食,便將孩子接過去自己餵。

他起身:“我去換身衣裳。”

車氏往他身上掃了眼,見分明挺幹凈的,忍不住與聞姝道:“你兄長也太講究了些。”

聞姝忍不住悶笑。

待他回來,她瞥見他便又有些忍俊不禁。

於重往她身上掃了一眼,並未多說什麽。

但這一眼卻叫她神情僵住,想起了什麽,臉色白了白。

有些緊張的朝他看了眼。

待吃過了晚飯,於重對車氏道,要帶妹子出去散步消消食。

車氏是個爽利性子,一頓飯的功夫便收拾好心情,還調侃起她來:“你這兄長當真是個疼愛妹子的。”

聞姝勉強牽了牽唇角,對於重應道:“好。”

她現在有些怕他。

車氏只以為他們是兄妹,卻不知不久之前,有十幾條性命喪與他手。

這個人明明面上瞧著那般斯文和善,行事卻那般狠戾殘忍。

聞姝深吸一口氣,扭捏起身,低頭跟在他身後。

於重幾次回頭看她,都見她像個被綁架的可憐兔子般,謹慎的跟在他身後,哪有半點散步該有的閑適模樣?

村裏大多數人已吃罷了晚飯,此時如往常一般搬了凳子坐在村口閑談乘涼。

雖太陽漸落,光亮微昏,但分毫未曾遮掩住一對玉人的光彩。

從這二人一走出來,便引得乘涼的村民紛紛看向他們。

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郎身子挺拔,個頭比尋常鄉下漢子要高一頭,容貌亦是俊俏的很,瞧著比同齡的少年更沈穩些。

最重要的是,他眉宇之間皆是讀書人的斯文模樣。

鄉下人雖說大多讀不起書,心裏卻將讀書人看的更高尚些。

不過先前這少年進村時便已有人討論過一二,聽說是個獵戶出身,再加上身上穿著的與尋常百姓穿的粗布衣衫沒什麽區別,想來應當只是樣貌長得好,八成也不是個讀書人。

再看他身後少女,雖始終低垂著腦袋,但據說也是個極好的。

至於何人所說?

便是車氏帶著兄妹二人進村時,這兄長抱著昏迷的妹子,被強子無意間瞅了一眼。

這個做兄長的倒是警覺,當即就拂袖將妹子的臉遮擋住了。

可憐強子只那一眼便魂不守舍,巴巴的跟了人家兄長一路,甚至一下午啥也不幹,就待在車氏家門外面癡癡候著,臨到吃晚飯的時間他娘都喊不回人,最後被車氏拿著掃帚攆走的。

這些在村口乘涼的人,方才便是討論這事兒討論的激烈,羞的強子他娘掩著面跑回家揍兒子出氣去了。

待二人走進,一婦人便與男子搭話:“你們是哪個村的?”

於重溫聲回答:“我們來自臨縣,聽聞泗水縣的大凈寺靈驗,便特意來拜佛的。”

“瞧你年紀尚輕,可有婚配?”

於重仍舊好脾氣的回答:“去年已成了婚了。”

“那倒是可惜了。”

於重淡然笑了笑。

“不過你妹子未梳婦人發髻,想來還待字閨中吧?”

這次未等於重開口,聞姝便連忙說道:“家中已說好了親事。”

經歷了先前下林村的事後,一聽婦人這般問,她便頓時警惕起來。

於重掃了她一眼,眼底隱著笑意,附和道:“卻是如此,我妹子也已說好了親事,我們此次來大凈寺,便是為了求神仙護佑我妹子,婚後日子能過的順意。”

婦人頓時唏噓,心道當真是好白菜都讓豬給拱了。

瞧這兩個難得一見的俊男玉女,可惜與他們村無緣。

即便如此做想,方才的婦人還是忍不住炫耀:“我們村如今可是富庶的很,可惜你妹子是個沒福氣。”

另一婦人神情亦是驕傲得意:“我家過兩日便打算去縣城買幾間鋪面做生意。”

於重笑了笑:“那幾位嬸子繼續納涼,我帶著妹子四處走走消消食。”

他與這些村婦交談時游刃有餘,十分順暢,不知道的還以為他便是這村裏的人。

然而實則他是今日才來到安合村。

分明也不算是個健談之人,全程只是偶爾回應幾句,卻能與這些村民很快熟稔。

他與村民交談時,聞姝忍不住朝他看了好幾眼。

出了村子後,聞姝埋頭跟著前面人的腳步。

心中思緒翻湧,疑問反覆在腦子裏浮出。

她終是按耐不住,開口:“先前……”

於重駐足,她也跟著停下。

耳邊蛙叫蟲鳴聲越發清晰,才發現不知何時她已被他引到田埂間。

隨即他伸出手,那只如青竹般修長分明的指尖撥弄著一縷麥穗,隨後放下。

“先前之事可是嚇到你了?”

滿地的屍體,那些人戛然而止的哀嚎聲,遍地血腥。

她自然被嚇得不輕。

但是……

她剛要說什麽,於重似乎已知曉她心中所想,聲音淡淡道:“有些事情若是告訴了你,反倒為你和聞府招來禍患。”

她下意識咽下未出口的話語,抿著唇不敢再問了。

見他又往前走了走,她連忙跟上。

他又拾起一縷麥穗撥弄,之後再往前走。

這般反覆幾次,他們便已走過四五個麥田。

田埂上的路不好走,聞姝已累得有些微喘。

“咦?”

少女輕軟的疑惑聲傳來,於重側頭朝她看去。

傍晚天色昏沈,夕陽的橙光近乎被即將來臨的夜色吞沒。

女子半彎著腰,手中握著一縷麥穗。

她膚白若脂,豐唇紅潤,軟綿柔順的發絲間偶然洩露出一絲春色。

宛若這麥田間汲取天地靈氣,麥穗精華而生成的仙子。

“看出什麽了?”

他問完,才察覺到自己的嗓音似有些啞。

抿了抿唇,他視線移開,落向遠處一望無際的麥田。

不過顯然少女並未註意到他偶然流露的不明顯的異常,聽他問,便老實說出心中疑慮:“麥子已然成熟,村民為何還不收割?”

他看向少女:“大抵這兩日繁忙?”

她搖了搖頭:“定不是因為這個,收割麥子乃是農戶頭等大事,秋季雨水多,這般放著不收,若是明日下一場雨麥子發黴脫落,損失不可預計。”

於重眉梢微動,沒想到她一個生活在泗水城中,鮮少有機會接觸這些的閨閣女子,竟能看的懂麥子。

他又看向大片麥田。

安合村的村民春季勤勤懇懇種下的麥子,秋季成熟後卻放任不管,必然有內因由。

便是整個村的村民,在短時間內驟然暴富,他們有了錢,自然也就不在乎田中糧食,不願辛苦費力收割。

然而這亦是疑點。

一個村子裏若只是一家驟富,說是運氣好勉強也說的過去,若整個村子在短時間內忽然全部富了起來,便顯得十分刻意。

且他先前有意探詢車氏她丈夫作何營生能讓家裏這般富裕,車氏卻是語焉不詳。

若是正經途徑獲取錢財,定不會如此。

種種跡象看來,安合村實在可疑。

於重皺眉沈吟片刻,緩緩說道:“泗水縣下轄的村子當真是藏龍臥虎,聞頌這個縣令當的亦是不錯。”

他語氣中帶著些意味不明,雖仍舊是一如既往的溫和,但這句話聽在人耳朵裏,配上此情此景,總讓人覺得實在說反話。

聞姝心頭一跳,下意識解釋:“我父親最是勤政愛民,這些年更是將泗水縣治理的井井有條,從不敢倦怠,只是人的精力總歸有限,哪能面面俱到?”

她說完頓了頓,也不知自己為何要與他解釋。

一陣風吹過,田間麥穗搖曳,發出沙沙的聲響。

聞姝悶悶的低頭,不再言語。

她看不懂這人,有些事情,即便好奇亦是不敢多問。

隨後他朝她身後指了指,示意該回去了。

她依言轉身。

卻未註意到腳下有個坑,一只腳踩下去當即踏了空!

緊要關頭,一只手自身後環了過來,落在她的腰間,輕松將她拉回了原處。

“仔細腳下。”語氣中帶著一抹溫和的斥責。

他松了手,但女子腰間的溫軟,好似仍殘留在他小臂上。

一股香甜的味道,絲絲縷縷的纏繞過來,卻又很快被風吹散。

回去時天已然全黑,夜晚風涼,村口閑談的村民也都沒了蹤影。

車氏給他們留了熱水擦洗身子。

這一日過於勞累,又經歷了大起大落的打擊,聞姝很快便沈沈睡去。

而另一邊,於重卻在黑暗中豁然睜開雙眼。

細微的推門聲響在寂靜的夜晚亦是能讓人聽得分明。

門縫和窗戶的間隙,洩進細碎的月光,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摸到床邊。

“公子在麽?奴家有些睡不著~”

刻意壓低的聲音透著黏膩之感。

女子的手在床上摸了摸,卻什麽也沒摸到。

下一刻脖子傳來疼意,女子雙眼一翻暈了過去。

“主子,如何處置?”

於重從門後走出。

“丟院子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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